受疫情影响，曾经线下重要的心理咨询服务被迫转移到线上，线上心理咨询行业爆发。(视觉中国/图)
几经犹豫，小霞最终点击了App上的“购买”按钮:25分钟，50元。
他真的需要有人倾听他的懊恼。得知大学补考失败，小霞长期以来的心态有点低落。“即时聊天”是国内某在线心理咨询平台推出的一项服务，按分钟计价。这款App的服务项目还包括心理咨询、心理测试、心理学知识课等。
宝贵的25分钟，小霞给平台上的一位顾问发了多段文字，诉说她的沮丧。奇怪的是，每隔几分钟，顾问只回答一个字“嗯”，特别是当小霞希望得到一些具体的建议时，顾问只是简单地重复小霞所说的话。
与小霞不同的是，当楠楠在另一个心理咨询平台购买“即时聊天”时，她选择了与心理咨询师进行语音交流。于是，咨询师不断建议她在平台上购买线上课程，并推荐她尝试催眠疗法。南南不仅没有解除她的挫败感，反而心情更加低落。
虽然小霞和南楠购买的“即说”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但自从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网络心理咨询行业爆发式增长，这种服务被各种网络心理咨询平台所强调。
中国心理学会临床心理学注册委员会秘书长徐凯文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线咨询后，2020年同期的工作量比2019年增加了10%，5月份以后甚至增加了2-3倍。
然而，《南方周末》发现，网络心理咨询火爆的背后，也存在着咨询规模模糊、准入门槛下降、资质认定杂乱、容易泄露隐私等问题。最近的例子是，2021年4月，在线咨询App“郭颂谈”因损害用户隐私权益未按要求整改，被工信部通知下架。“松果谈”官方没有正面回应，但《南方周末》发现，在部分应用商店仍可下载“松果谈”App。
按下疫情加速键。
徐凯文回忆说，受疫情影响，曾经线下重要的心理咨询服务被迫转移到线上，这使得在线心理咨询成为“必然的选择”。另一方面，疫情带来的焦虑也让人们更加关注心理健康。
2020年2月至3月，中国科学院院士、北京大学第六医院院长卢琳对5万多名居民进行了在线调查，发现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人们的精神问题比较突出:31.6%的居民有焦虑症状，29.2%的居民有失眠症状，27.9%的居民有抑郁症状，24.4%的居民有急性应激症状。容易出现精神问题的人群主要有感染者和一线工作人员、被隔离人员、已延迟复工人员、湖北居民及其家属。
目前国内市场上与心理咨询相关的app有很多种，比如一个心理、简心理、心理咨询一灵等。，提供心理咨询、心理评估、情感倾诉、心理知识课程等服务。咨询的方法略有不同。比如《简明心理学》只有面对面咨询和视频咨询，而《一点精神》可以选择面对面、电话、视频、文字。
入驻“一点精神”咨询平台的心理咨询师陈谦告诉《南方周末》，疫情期间和之后，接单量会增加，询问是否接单的频率可能是之前的四到五倍。
国外在线心理咨询平台也在疫情后迎来爆发式增长。据福布斯新闻网报道，从2020年到2021年1月，美国精神健康独角兽公司的数量从2家增加到5家，这些公司都专注于在线精神健康服务。以Talkspace为例。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注册和预约服务。2020年2月中旬至5月，客户数量猛增65%。2021年，Talkspace预计净收入将达到1.25亿美元，比2020年预计净收入增长约69%。
然而，公众对这些网络心理咨询平台仍然心存疑虑。据《泰晤士报》报道，许多客户抱怨Talkspace软件的故障和顾问的反应缓慢。在谷歌和苹果App Store，它的评分只有五星三分左右。2020年8月，《纽约时报》也报道了Talkspace煽动员工“赞美”自己的软件。
“即谈”不能代替正式的协商。
目前心理服务在线平台的热门服务属于“即时谈心”或“心理热线”，收费通常比专业心理咨询便宜很多。网络平台的心理咨询费用从每次几百元到几千元不等，时长约50分钟到一个小时，而“即时说”的收费规模为每次20到50元，时长约25到30分钟。
艾媒咨询在《2017上半年中国能源服务电商发展》报告中将这类服务定义为“轻咨询”，认为对于大多数用户来说，扩大自我认知、缓解压力、解决暂时的情绪问题是重要的消费目标。
但平台对“即时聊天”提供者资质的介绍并不严谨。“一点精神”App上写着“所有听众均具有国家职业咨询师资格”，但通过指出资格背景可以发现，2018年某省颁发的“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证书，与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认定的“二级心理咨询师”一样，被平台认定为“二级心理咨询师”。在“隔壁心理”App中，直接称之为“倾听者”而非“咨询师”，有的是国家认可的心理咨询师，有的只接受过平台“心理服务热线技能系统”的培训。在“简单心理”App中，提供“热线”服务的人被直接称为“志愿者”，他们的头像和账号都不是真实姓名，也没有提供资质背景。
其实“即时聊天”和“心理咨询”是有实质性区别的。Talkspace与一些大学进行了合作讨论，试图证明在线“与认证顾问交谈”也可以产生临床后果，但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告诉徐凯文南方周末，心理咨询要建立在科学的理论和技巧以及被临床实践证明的理论基础上，建立在对人的深刻理解上。倾听只是要素之一，并不构成对人的深刻理解和赞助。“这就好比吃一种中药需要讲求君、臣、佐。如果只有辅助和助手，就没有基本疗效。”
根据《南方周末》的发明，针对“心理咨询”与“即时谈心”的区别，部分网络心理咨询平台未尽到解释义务，或者措辞模糊，或者需要多次点击才能查看相关解释。小霞和楠楠在购买“即时聊天”服务之前，误以为自己在购买心理咨询。
点击“一点精神”App的“谈心化解”板块后，可以查看一个“谈心指南”。不仅没有解释谈话和咨询的区别，甚至还强调“谈话比咨询的优势”:“高效便捷，无需预约，即时连线”。
“简单心理”App不提供“谈心”服务，但有“热线”功能。点击界面上方，咨询师可以查看“心理热线与心理咨询有什么区别”:“即时心理热线不同于心理咨询，更侧重于提供即时的心理说服和赞助”。但在整个页面上，这个入口只是白底黑字的一行，字体也是最小的，远没有连接热线“志愿者”和查看“低价心理咨询”的入口显眼。
相比较而言，“一心堂”App将“谈心指南”放在了“谈心”界面更为显著的位置，称“一心堂无法保证用户在技术资源网收到语音谈心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并特别强调了“即时谈心”与“心理咨询”、“危机干预热线”的区别:“语音谈心不是通常的心理咨询，而是如果技术资源网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咨询。此外，语音通话服务不是危机干预热线。如果你有自杀的念头和其他伤害自己或他人的情况，请拨打危机干预热线。”
在线心理咨询火爆的背后，也存在咨询规模模糊、准入门槛下降、资质认定杂乱、隐私易泄露等问题。(视觉中国/图)
培训、认证和结算“一站式培训”
“通过本课程认证后，即可进入平台从事心理服务”，宣传资料中的这句话让谭艳感动不已。2019年5月，花了4000多元，谭艳报名参加了一个在线咨询平台的心理咨询师培训班。
2017年10月，人社部组织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考试取消后，国内没有统一规范的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认证标准，各在线心理咨询平台逐渐探索出新的盈利方式:开设培训班，颁发证书，为部分学员提供入驻平台的机会。
据《南方周末》报道，如果在2017年之前不能拿到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或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证书，或者拿到证书但缺乏实践经验，新手心理咨询师必须先接受平台培训，取得证书后才能进入平台。
比如某平台新手咨询师的入门尺度是:“收费个人咨询小时数不低于400小时。这里的咨询仅限于来访者付费的设置严格的面对面或视频咨询。而文字和语音咨询不包括在内。”
但是，参加培训不代表一定能进平台。2020年7月，在谭艳停止培训并获得文凭后，该平台拒绝提供住院医师资格。宣传员的解释是，宣传员材料中提到的“从事心理服务”不等于成为平台的心理咨询师”。由于大量投诉，该培训课程已被下架。
像谭艳一样，李盘，一名中学心理健康教师，也计划报名参加“简单心理学”顾问培训项目。诱惑是在学员中流传的一句话:76%的学员可以入驻平台。
“简单心理”客服告知南方周末，截至目前，应聘该平台的毕业生中，约有76%顺利通过面试，并借助“实习咨询师”的技术资源网络，在平台上继续其心理咨询实践。但客服也强调“每个学员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在报名界面上，还写着完成培训项目和获得平台入驻资格需要分别考察。“在目前相关法律法规没有明确之前，没有一门课程能够保证学员毕业后100%能够达到国家执业资格”。
相比诱惑，李盘更纠结培训班的价格——报名界面显示的“3000元”只是预报名的押金。平台客服称，首期课程总费用为49300元，“而且还不包括后期实习阶段的30倍督导费和地面培训的食宿费”。一直生活在小城市的李盘算了一笔账。如果加上参加一线城市地面培训的往返交通费，要准备8万元。
同时提供线上线下心理咨询服务的陈谦发明“很多培训机构(平台)对自己的证书宣传力度非常大，大量用户说不清。”比如一点灵平台上，只接受过平台培训的心理咨询师，在“认证资格”上显示“中级心理咨询师”。南方周末点击查看证书后发现，该资格签的是一点灵大学。
“人才匮乏是目前中国所有心理咨询行业发展的一大瓶颈。通过培训的方式，短期内可以起到填补的作用，但平台一定不能从这些培训中获益。”徐凯文说。
咨询师入职审核需要更严格。
其实心理咨询师的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与理论相比，上岗前的实操训练更为关键。
2017年，拿到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的陈豪，硕士期间学习发展心理学，准备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三个月。“真正让我做来访者心理咨询的天赋，和我在心理咨询机构的实习经历是分不开的。只有在招待来访者和与主管交流学习的过程中积累经验，我的业务才能不断提升。”
但是，在我国，对于注册心理咨询师的实习期限和督导期限，仍然没有相关的规定和后续的管理政策。在新政策出来之前，重要的是依靠从业者和平台的行业自律。在陈谦看来，“赞助游客是最重要的”，而徐凯文反复强调“把游客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相对于从业者的自律，平台需要承担更多的义务。以顾问审计为例。“简单心理”客服回复南方周末称，“已经入驻平台的心理咨询师，不会强制审核。对于已经入驻平台的心理咨询师，除非来访者反馈很不好，否则年审一般都会通过。”
在“小灵”呆了两年多，陈谦只是以群视频的方式加入了平台的驻场审核，后续没有年审。“入住机制可以更严格。专业团队可以每三个月或者半年对入驻的心理咨询师进行复检。对于职业球队，可以请‘外援’。”
徐凯文指出，在线心理咨询平台未来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形成更加完善的伦理规范和法律规范，以保证心理咨询行业的健康发展。
好消息是，2021年3月，我国成立了国家精神卫生与精神卫生预防中心，这将进一步规范和完善我国心理咨询行业的发展。关于中心的职责，明确规定:“开展精神卫生和精神卫生防治的理论、政策、规模和规划研究，为国家制定相关法律法规、政策规划和行业规范提供技术支持。”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人蒋心怡魏黄佳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