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列传原文(史书‖《史记.七十列传.淮阴侯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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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侯列传原文(史书‖《史记.七十列传.淮阴侯列传》)

《史记》是由司马迁撰写的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记录了上自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期,下至汉武帝元狩元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哲学、政治、经济、军事等)。《史记》最初没有固定书名,或称“太史公书”,或称“太史公传”,也省称“太史公”。“史记”本是古代史书通称,从三国时代开端,“史记”由史书的通称逐渐成为“太史公书”的专称。《史记》与后来的《汉书》(班固)、《后汉书》(范晔、司马彪)、《三国志》(陈寿)合称“前四史”。刘向等人以为此书“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与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并称“史学双璧”。

淮阴侯列传

作者:司马迁

原文:

  淮阴侯韩信者,淮阴人也。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常数从其下乡南昌亭长寄食,数月,亭长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食时信往,不为具食。信亦知其意,怒,竟绝去。

  信钓於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竟漂数十日。信喜,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众辱之曰:“信能逝世,刺我;不能逝世,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视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认为怯。

  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戏下,无所著名。项梁败,又属项羽,羽认为郎中。数以策干项羽,羽不用。汉王之入蜀,信亡楚归汉,未得著名,为连敖。坐法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適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说之。言於上,上拜认为治粟都尉,上未之奇也。

  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至南郑,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信度何等已数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认为将。”何曰:“虽为将,信必不留。”王曰:“认为大将。”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兒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认为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信拜礼毕,上坐。王曰:“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信谢,因问王曰:“今东乡争权天下,岂非项王邪?”汉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与项王?”汉王沉默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贺曰:“惟信亦为大王不如也。然臣尝事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项王喑噁叱咤,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顺慈祥,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项王虽霸天下而臣诸侯,不居关中而都彭城。有背义帝之约,而以亲爱王,诸侯不平。诸侯之见项王迁逐义帝置江南,亦皆归逐其主而自王善地。项王所过无不残灭者,天下多怨,百姓不亲附,特劫於威彊耳。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曰其彊易弱。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义兵从思东归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为秦将,将秦子弟数岁矣,所杀亡不可胜计,又欺其众降诸侯,至新安,项王诈阬秦降卒二十馀万,唯独邯、欣、翳得脱,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彊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爱也。大王之入武关,秋豪无所害,除秦苛法,与秦民约,法三章耳,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诸侯之约,大王当王关中,关中民咸知之。大王渎职入汉中,秦民无不恨者。今大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也。”於是汉王大喜,自认为得信晚。遂听信计,安排诸将所击。

  八月,汉王举兵东出陈仓,定三秦。汉二年,出关,收魏、河南,韩、殷王皆降。合齐、赵共击楚。四月,至彭城,汉兵败散而还。信复收兵与汉王会荥阳,复击破楚京、索之间,以故楚兵卒不能西。

  汉之败卻彭城,塞王欣、翟王翳亡汉降楚,齐、赵亦反汉与楚和。六月,魏王豹谒归视亲疾,至国,即绝河关反汉,与楚约和。汉王使郦生说豹,不下。其八月,以信为左丞相,击魏。魏王盛兵蒲坂,塞临晋,信乃益为疑兵,陈船欲度临晋,而伏兵从夏阳以木罂鲊渡军,袭安邑。魏王豹惊,引兵迎信,信遂虏豹,定魏为河东郡。汉王遣张耳与信俱,引兵东,北击赵、代。後九月,破代兵,禽夏说阏与。信之下魏破代,汉辄使人收其精兵,诣荥阳以距楚。

  信与张耳以兵数万,欲东下井陉击赵。赵王、成安君陈馀闻汉且袭之也,聚兵井陉口,号称二十万。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曰:“闻汉将韩信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新喋血阏与,今乃辅以张耳,议欲下赵,此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臣闻千里餽粮,士有饥色,樵苏後爨,师不宿饱。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行数百里,其势食粮必在其後。原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坚营勿与战。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後,使野无所掠,不至十日,而两将之头可致於戏下。原君留心臣之计。否,必为二子所禽矣。”成安君,儒者也,常称义兵不用诈谋奇计,曰:“吾闻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兵号数万,其实不过数千。能千里而袭我,亦已罢极。今如此避而不击,後有大者,何以加之!则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不听广武君策,广武君策不用。

  韩信使人间视,知其不用,还报,则大喜,乃敢引兵遂下。未至井陉口三十里,止舍。夜半传发,选轻骑二千人,人持一赤帜,从间道萆山而望赵军,诫曰:“赵见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赵壁,拔赵帜,立汉赤帜。”令其裨将传飧,曰:“今日破赵会食!”诸将皆莫信,详应曰:“诺。”谓军吏曰:“赵已先据便地为壁,且彼未见吾大将旗鼓,未肯击前行,恐吾至阻险而还。”信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赵军望见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将之旗鼓,鼓行出井陉口,赵开壁击之,大战良久。於是信、张耳详弃鼓旗,走水上军。水上军开入之,复疾战。赵果空壁争汉鼓旗,逐韩信、张耳。韩信、张耳已入水上军,军皆殊逝世战,不可败。信所出奇兵二千骑,共候赵空壁逐利,则驰入赵壁,皆拔赵旗,立汉赤帜二千。赵军已不胜,不能得信等,欲还归壁,壁皆汉赤帜,而大惊,认为汉皆已得赵王将矣,兵遂乱,遁走,赵将虽斩之,不能禁也。於是汉兵夹击,大破虏赵军,斩成安君泜水上,禽赵王歇。

  信乃令军中毋杀广武君,有能生得者购千金。於是有缚广武君而致戏下者,信乃解其缚,东乡坐,西乡对,师事之。

  诸将效首虏,毕贺,因问信曰:“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今者将军令臣等反背水陈,曰破赵会食,臣等不服。然竟以胜,此何术也?”信曰:“此在兵法,顾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陷之逝世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此所谓‘驱市人而战之’,其势非置之逝世地,使人人自为战;今予之生地,皆走,宁尚可得而用之乎!”诸将皆服曰:“善。非臣所及也。”

  於是信问广武君曰:“仆欲北攻燕,东伐齐,何若而有功?”广武君辞谢曰:“臣闻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今臣败亡之虏,何足以权大事乎!”信曰:“仆闻之,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愚於虞而智於秦也,用与不用,听与不听也。诚令成安君听足下计,若信者亦已为禽矣。以不用足下,故信得侍耳。”因固问曰:“仆委心归计,原足下勿辞。”广武君曰:“臣闻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故曰‘狂夫之言,圣人择焉’。顾恐臣计未必足用,原效愚忠。夫成安君有百战百胜之计,一旦而失之,军败鄗下,身逝世泜上。今将军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阏与,一举而下井陉,不终朝破赵二十万众,诛成安君。名闻海内,威震天下,农夫莫不辍耕释耒,褕衣甘食,倾耳以待命者。若此,将军之所长也。然而众劳卒罢,其实难用。今将军欲举倦弊之兵,顿之燕坚城之下,欲战恐久力不能拔,情见势屈,旷日粮竭,而弱燕不服,齐必距境以自彊也。燕齐相持而不下,则刘项之权未有所分也。若此者,将军所短也。臣愚,窃认为亦过矣。故善用兵者不以短击长,而以长击短。”韩信曰:“然则何由?”广武君对曰:“方今为将军计,莫如案甲休兵,镇赵抚其孤,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飨士大夫醳兵,北首燕路,而後遣辩士奉咫尺之书,暴其所长於燕,燕必不敢不听从。燕已从,使諠言者东告齐,齐必从风而服,虽有智者,亦不知为齐计矣。如是,则天下事皆可图也。兵固有先声而後实者,此之谓也。”韩信曰:“善。”从其策,发使使燕,燕从风而靡。乃遣使报汉,因请立张耳为赵王,以镇抚其国。汉王许之,乃立张耳为赵王。

  楚数使奇兵渡河击赵,赵王耳、韩信往来救赵,因行定赵城邑,发兵诣汉。楚方急围汉王於荥阳,汉王南出,之宛、叶间,得黥布,走入成皋,楚又复急围之。六月,汉王出成皋,东渡河,独与滕公俱,从张耳军脩武。至,宿传舍。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以麾召诸将,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汉王来,大惊。汉王夺两人军,即令张耳备守赵地。拜韩信为相国,收赵兵未发者击齐。

  信引兵东,未渡平原,闻汉王使郦食其已说下齐,韩信欲止。范阳辩士蒯通说信曰:“将军受诏击齐,而汉独发间使下齐,宁有诏止将军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郦生一士,伏轼掉三寸之舌,下齐七十馀城,将军将数万众,岁馀乃下赵五十馀,为将数岁,反不如一竖儒之功乎?”於是信然之,从其计,遂渡河。齐已听郦生,即留纵酒,罢备汉守御信因袭齐历下军,遂至临菑。齐王田广以郦生卖己,乃烹之,而走高密,使使之楚请救。韩信已定临菑,遂东追广至高密西。楚亦使龙且将,号称二十万,救齐。

  齐王广、龙且并军与信战,未合。人或说龙且曰:“汉兵远斗穷战,其锋不可当。齐、楚自居其地战,兵易败散。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闻其王在,楚来救,必反汉。汉兵二千里客居,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可无战而降也。”龙且曰:“吾平生知韩信为人,易与耳。且夫救齐不战而降之,吾何功?今战而胜之,齐之半可得,何为止!”遂战,与信夹濰水陈。韩信乃夜令人为万馀囊,满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详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渡水。信使人决壅囊,水大至。龙且军大半不得渡,即急击,杀龙且。龙且水东军散走,齐王广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阳,皆虏楚卒。

  汉四年,遂皆降平齐。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原为假王便。”当是时,楚方急围汉王於荥阳,韩信使者至,发书,汉王大怒,骂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宁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为守。不然,变生。”汉王亦悟,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徵其兵击楚。

  楚已亡龙且,项王恐,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久矣,相与戮力击秦。秦已破,计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汉王复兴兵而东,侵人之分,夺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关,收诸侯之兵以东击楚,其意非尽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厌足如是甚也。且汉王不可必,身居项王控制中数矣,项王怜而活之,然得脱,辄倍约,复击项王,其不可心腹如此。今足下虽自以与汉王为厚交,为之努力用兵,终为之所禽矣。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以项王尚存也。当今二王之事,权在足下。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项王今日亡,则次取足下。足下与项王有故,何不反汉与楚连和,参分天下王之?今释此时,而自必於汉以击楚,且为智者固若此乎!”韩信谢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心腹我,我倍之不祥,虽逝世不易。幸为信谢项王!”

  武涉已去,齐人蒯通知天下权在韩信,欲为奇策而激动之,以相人说韩信曰:“仆尝受相人之术。”韩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对曰:“贵贱在於骨法,忧喜在於容色,成败在於决断,以此参之,万不失一。”韩信曰:“善。先生相寡人何如?”对曰:“原少间。”信曰:“左右去矣。”通曰:“相君之面,不过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贵乃不可言。”韩信曰:“何谓也?”蒯通曰:“天下初发难也,俊雄豪桀建号壹呼,天下之士云合雾集,鱼鳞櫜鹓,熛至风起。当此之时,忧在亡秦而已。今楚汉分争,使天下无罪之人肝胆涂地,父子暴骸骨於中野,不可胜数。楚人起彭城,转斗逐北,至於荥阳,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间,迫西山而不能进者,三年於此矣。汉王将数十万之众,距巩、雒,阻山河之险,一日数战,无尺码之功,折北不救,败荥阳,伤成皋,遂走宛、叶之间,此所谓智勇俱困者也。夫锐气挫於险塞,而食粮竭於内府,百姓罢极怨望,容容无所倚。以臣料之,其势非天下之贤圣固不能息天下之祸。当今两主之命县於足下。足下为汉则汉胜,与楚则楚胜。臣原披腹心,输肝胆,效愚计,恐足下不能用也。诚能听臣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势莫敢先动。夫以足下之贤圣,有甲兵之众,据彊齐,从燕、赵,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後,因民之欲,西乡为百姓请命,则天下风走而响应矣,孰敢不听!割大弱彊,以立诸侯,诸侯已立,天下服听而归德於齐。案齐之故,有胶、泗之地,怀诸侯以德,深拱揖让,则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於齐矣。盖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原足下孰虑之。”

  韩信曰:“汉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闻之,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逝世人之事,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蒯生曰:“足下自认为善汉王,欲建万世之业,臣窃认为误矣。始常山王、成安君为布衣时,相与为刎颈之交,後争张黡、陈泽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项王,奉项婴头而窜,逃归於汉王。汉王借兵而东下,杀成安君泜水之南,头足异处,卒为天下笑。此二人相与,天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难测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於汉王,必不能固於二君之相与也,而事多大於张黡、陈泽。故臣认为足下必汉王之不危己,亦误矣。大夫种、范蠡存亡越,霸句践,立功成名而身逝世亡。野兽已尽而猎狗烹。夫以交友言之,则不如张耳之与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则不过大夫种、范蠡之於句践也。此二人者,足以观矣。原足下深虑之。且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臣请言大王功略:足下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引兵下井陉,诛成安君,徇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东杀龙且,西乡以报,此所谓功无二於天下,而略不世出者也。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窃为足下危之。”韩信谢曰:“先生且休矣,吾将念之。”

  後数日,蒯通复说曰:“夫听者事之候也,计者事之机也,听过计失而能久安者,鲜矣。听不失一二者,不可乱以言;计不失本末者,不可纷以辞。夫随厮养之役者,失万乘之权;守儋石之禄者,阙卿相之位。故知者决之断也,疑者事之害也,审豪氂之小计,遗天下之大数,智诚知之,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故曰‘猛虎之迟疑,不若蜂虿之致螫;骐骥之跼躅,不如驽马之安步;孟贲之怀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聋之指麾也’。此言贵能行之。夫功者难成而易败,时者难得而易失也。时乎时,不再来。原足下详察之。”韩信迟疑不忍倍汉,又自认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遂谢蒯通。蒯通说不听,已详狂为巫。

  汉王之困固陵,用张良计,召齐王信,遂将兵会垓下。项羽已破,高祖袭夺齐王军。汉五年正月,徙齐王信为楚王,都下邳。

  信至国,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及下乡南昌亭长,赐百钱,曰:“公,小人也,为德不卒。”召辱己之少年令出胯下者认为楚中尉。告诸将相曰:“此壮士也。方辱我时,我宁不能杀之邪?杀之无名,故忍而就於此。”

  项王亡将锺离眛家在伊庐,素与信善。项王逝世後,亡归信。汉王怨眛,闻其在楚,诏楚捕眛。信初之国,行县邑,陈兵出入。汉六年,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高帝以陈平计,天子巡狩会诸侯,南方有云梦,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游云梦。”实欲袭信,信弗知。高祖且至楚,信欲发兵反,自度无罪,欲谒上,恐见禽。人或说信曰:“斩眛谒上,上必喜,无患。”信见未计事。眛曰:“汉所以不击取楚,以眛在公所。若欲捕我以自媚於汉,吾今日逝世,公亦随手亡矣。”乃骂信曰:“公非长者!”卒自刭。信持其首,谒高祖於陈。上令武士缚信,载後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逝世,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亨!”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认为淮阴侯。

  信知汉王畏恶其能,常称病不朝从。信由此日夜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上常从容与信言诸将能不,各有差。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於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言之所认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陈豨拜为钜鹿守,辞於淮阴侯。淮阴侯挈其手,辟左右与之步於庭,仰天叹曰:“子可与言乎?欲与子有言也。”豨曰:“唯将军令之。”淮阴侯曰:“公之所居,天下精兵处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将。吾为公从中起,天下可图也。”陈豨素知其能也,信之,曰:“谨奉教!”汉十年,陈豨果反。上自将而往,信病不从。阴使人至豨所,曰:“弟举兵,吾从此助公。”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安排已定,待豨报。其舍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杀之。舍人弟上变,告信欲反状於吕后。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上所来,言豨已得逝世,列侯群臣皆贺。相国绐信曰:“虽疾,彊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兒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高祖已从豨军来,至,见信逝世,且喜且怜之,问:“信逝世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计。”高祖曰:“是齐辩士也。”乃诏齐捕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教淮阴侯反乎?”对曰:“然,臣固教之。竖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於此。如彼竖子用臣之计,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亨之。”通曰:“嗟乎,冤哉亨也!”上曰:“若教韩信反,何冤?”对曰:“秦之纲绝而维弛,山东大扰,异姓并起,漂亮乌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蹠之狗吠尧,尧非不仁,狗因吠非其主。当是时,臣唯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顾力不能耳。又可尽亨之邪?”高帝曰:“置之。”乃释通之罪。

  太史公曰: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逝世,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假令韩信学道推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则庶几哉,於汉家勋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谋畔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君臣一体,自古所难。相国深荐,策拜登坛。沈沙决水,拔帜传餐。与汉汉重,归楚楚安。三分不议,伪游可叹。

译文:

  淮阴侯韩信,是淮阴人。当初为平民百姓时,贫穷,没有好操行,不能够被推荐去做官,又不能做买卖保持生涯,经常寄居在别人家吃闲饭,人们大多厌恶他。曾经多次前往下乡南昌亭亭优点吃闲饭,接连数月,亭长的妻子嫌恶他,就提前做好早饭,端到内室床上去吃。开饭的时候,韩信去了,却不给他预备饭食。韩信也明确他们的用意。一怒之下,居然离去不再回来。

  韩信在城下钓鱼,有几位老大娘漂洗涤丝棉,其中一位大娘看见韩信饿了,就拿出饭给韩信吃。几十天都如此,直到漂洗完毕。韩信很愉快,对那位大娘说:“我必定重重地报答老人家。”大娘朝气地说:“大丈夫不能赡养自己,我是可怜你这位公子才给你饭吃,难道是愿望你报答吗?”

  淮阴屠户中有个年青人凌辱韩信说:“你虽然长的高大,爱好带刀佩剑,其实是个胆小鬼罢了。”又当众凌辱他说:“你要不怕逝世,就拿剑刺我;如果怕逝世,就从我胯下爬过去。”于是韩信细心地端详了他一番,低下身去,趴在地上,从他的胯下爬了过去。满街的人都笑话韩信,以为他胆小。

  等到项粱率军度过了淮河,韩信持剑跟随他,在项粱部下,却没著名声。项粱战败,又附属项羽,项羽让他做了郎中。他屡次向项羽献策,以求重用,但项羽没有采用。汉王刘邦入蜀,韩信脱离楚军归顺了汉王。因为没有什么名声,只做了招待宾客的小官。后来犯罪判处斩刑,同伙十三人都被杀了,轮到韩信,他抬头仰视,正好看见滕公,说:“汉王不想造诣统一天下的功业吗?为什么要斩壮士!”滕公觉得他的话不同凡响,见他相貌堂堂,就放了他。和韩信交谈,很观赏他,把这事报告汉王,汉王任命韩信为治粟都尉。汉王并没有察觉他有什么出奇超众的能力。

  韩信多次跟萧何谈话,萧何以为他是位奇才。达到南郑,各路将领在半路上逃跑的有几十人。韩信揣测萧何等人已多次向汉王推举自己,汉王不任用,也就逃走了。萧何听说韩信逃跑了,来不及报告汉王,亲自追赶他。有人报告汉王说:“丞相萧何逃跑了。”汉王大怒,如同失去了左右百思特网手。过了一两天,萧何来拜会汉王,汉王又是愤怒又是愉快。骂萧何道:“你逃跑,为什么?”萧何说:“我不敢逃跑,我去追赶逃跑的人。”汉王说:“你追赶的人是谁呢?”答复说:“是韩信。”汉王又骂道:“各路将领逃跑了几十人,您没去追一个;却去追韩信,是骗人。”萧何说:“那些将领容易得到。至于像韩信这样的出色人物,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人。大王果真要长期在汉中称王,自然用不着韩信,如果必定要争取天下,除了韩信就再没有可以和您计议大事的人了。但看大王怎么决策了。”汉王说:“我是要向东发展啊,怎么能够心坎苦闷地长期呆在这里呢?”萧何说:“大王决意向东发展,能够重用韩信,韩信就会留下来,不能重用,韩信毕竟要逃跑的。”汉王说:“我为了您的缘由,让他做个将军。”萧何说:“即使是做将军,韩信必定不肯留下。”汉王说:“任命他做大将军。”萧何说:“太好了。”于是汉王就要把韩信召来任命他。萧何说:“大王向来对人轻慢,不讲礼节,如今任命大将军就像呼喊小孩儿一样。这就是韩信要离去的原因啊。大王决心要任命他,要选择良辰吉日,亲自斋戒,设置高坛和广场,礼仪要完备才可以呀。”汉王答应了萧何的请求。众将听到要拜大将都很愉快,人人都认为自己要做大将军了。等到任命大将时,被任命的竟然是韩信,全军都觉得惊讶。

  任命韩信的典礼停止后,汉王就座。汉王说:“丞相多次称道将军,将军用什么计策指教我呢?”韩信推让了一番,趁势问汉王说:“如今向东争取天下,难道敌人不是项王吗?”汉王说:“是。”韩信说:“大王自己估量在大胆、强悍、仁厚、兵力方面与项王相比,谁强?”汉王缄默了好长时光,说:“不如项王。”韩信拜了两拜,赞同地说:“我也以为大王比不上他呀。然而,我曾百思特网经侍奉过他,请让我说说项王的为人吧。项王震怒呼啸时,吓得千百人不敢稍动,但不能撒手任用有能力的将领,这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项王待人恭顺慈祥,言语平和,有生病的人,心疼的流泪,将自己的饮食分给他,等到有的人立下战功,该加封进爵时,把刻好的大印放在手里玩磨的失去了棱角,舍不得给人,这就是所说的妇人的善良啊。项王即使是称霸天下,使诸侯臣服,但他废弃了关中的有利地形,而建都彭城。又违反了义帝的商定,将自己的心腹分封为王,诸侯们愤愤不平。诸侯们看到项王把义帝迁移到江南僻远的处所,也都回去驱赶自己的国君,占领了好的处所自立为王。项王部队所经过的处所,没有不横遭摧残毁灭的,天下的人大都怨恨,百姓不愿归附,只不过迫于威势,勉强屈服罢了。虽然名义上是霸主,实际上却失去了天下的民心。所以说他的优势很容易转化为劣势。如今大王果真能够与他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勇敢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有什么人不心服口服呢?以正义之师,服从将士东归的心愿,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击溃呢?况且项羽分封的三个王,本来都是秦朝的将领,带领秦地的子弟打了好几年仗,被杀逝世和逃跑的多到没法盘算,又诱骗他们的部下向诸侯投降。达到新安,项王狡猾地活埋了已投降的秦军二十多万人,唯独章邯、司马欣和董翳得以留存,秦地的父老兄弟把这三个人恨入骨髓。而今项羽凭恃着威势,强行封立这三个人为王,秦地的百姓没有谁爱戴他们。而大王进入武关,秋毫无犯,破除了秦朝的苛酷法令,与秦地百姓约法三章,秦地百姓没有不想要大王在秦地做王的。依据诸侯的成约,大王应当在关中做王,关中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大王失掉了应得的爵位进入汉中,秦地百姓没有不怨恨的。如今大王动员部队向东挺进,只要一道文书三秦封地就可以平定了。”于是汉王特殊愉快,自以为得到韩信太晚了。就听从韩信的策划,安排各路将领攻击的目的。

  八月,汉王出兵经过陈仓向东挺进,平定了三秦。汉二年(前205),兵出函谷关,收服了魏王、河南王,韩王、殷王也相继投降。汉王又结合齐王、赵王共同攻击楚军。四月,到彭城,汉军兵败,溃散而回。韩信又收集溃散的人马与汉王在荥阳汇合,在京县、索亭之间又摧垮楚军。因此楚军始终不能西进。

  汉军在彭城败退之后,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叛汉降楚,齐国和赵国也背叛汉王跟楚国和解。六月,魏王豹以探望老母疾病为由请假回乡,一到封国,立即切断黄河渡口临晋关的交通要道,反水汉王,与楚军订约讲和。汉王派郦生游说魏豹,没有胜利。这年八月,汉王任命韩信为左丞相,攻打魏王豹。魏王把主力军队驻扎在蒲坂,堵塞了黄河渡口临晋关。韩信就增设疑兵,故意排列开战船,伪装要在临晋渡河,而隐藏的军队却从夏阳用木制的盆瓮浮水渡河,偷袭安邑。魏王豹惊惶失措,率领部队迎击韩信,韩信就俘虏了魏豹,平定了魏地,改制为河东郡。汉王派张耳和韩信一起,领兵向东进发,向北攻击赵国和代国。这年闰九月打垮了代国部队。在阏与生擒了夏说。韩信攻克魏国,摧毁代国后,汉王就立刻派人调走韩信的精锐军队,开往荥阳去抵抗楚军。

  韩信和张耳带领几十万人马,想要突破井陉口,攻击赵国。赵王、成安君陈余听说汉军将要来袭击赵国,在井陉口集合兵力,号称二十万大军。广武君李左车向成安君献计说:“听说汉将韩信度过西河,俘虏魏豹,生擒夏说,新近血洗阏与,如今又以张耳帮助,计议要牟取赵国。这是乘成功的锐气分开本国远征,其锋芒不可阻拦。可是,我听说千里运送粮饷,士兵们就会见带饥色,临时砍柴割草烧火做饭,部队就不能经常吃饱。眼下井陉这条途径,两辆战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排成行列,行进的部队迤逦数百里,运食粮的队伍势必远远地落到后边,愿望您临时拨给我奇兵三万人,从隐藏小路拦阻他们的粮草,您就深挖战壕,高筑营垒,坚守军营,不与交战。他们向前不得战役,向后无法撤退,我出奇兵截断他们的后路,使他们在荒原什么东西也抢掠不到,用不了十天,两将的人头就可送到将军帐下。愿望您细心斟酌我的计策。否则,必定会被他二人俘虏。”成安君,是信奉儒家学说的刻板书生,经常宣称正义的部队不用诱骗阴谋,说:“我听说兵书上讲,兵力十倍于敌人,就可以包抄它,超过敌人一倍就可以交战。现在韩信的部队号称数万,实际上不过数千。竟然跋涉千里来袭击我们,已经极其疲乏。如今像这样躲避不出击,壮大的后续军队到来,又怎么对付呢?诸侯们会以为我胆小,就会轻易地来攻打我们。”不采用广武君的计谋。

  韩信派人暗中打探,懂得到没有采用广武君的计谋,回来报告,韩信大喜,才敢领兵进入井陉狭道。离井陉口还有三十里,停下来宿营。半夜传令动身,挑选了两千名轻装骑兵,每人拿一面红旗,从隐藏小道上山,在山上隐藏着视察赵国的部队。韩信告诫说:“交战时,赵军见我军败逃,必定会倾巢出动追赶我军,你们火速冲进赵军的营垒,拔掉赵军的旗号,竖起汉军的红旗。”又让副将转达开饭的命令。说:“2021-09-29 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将领们都不信任,假意答复道:“好。”韩信对手下军官说:“赵军已先占领了有利地形筑造了营垒,他们看不到我们大将旗号、仪仗,就不肯攻击我军的先头军队,怕我们到了险要的处所退回去。”韩信就派出万人为先头军队,出了井陉口,背靠河水摆开战役队列。赵军远远望见,大笑不止。天刚蒙蒙亮,韩信设置起大将的旗号和仪仗,大吹大擂地开出井陉口。赵军打开营垒攻击汉军,鏖战了很长时光。这时,韩信张耳伪装抛旗弃鼓,逃回河边的阵地。河边阵地的军队打开营门放他们进去。然后再和赵军鏖战。赵军果然倾巢出动,争取汉军的旗鼓、追逐韩信、张耳。韩信、耳新已进入河边阵地。全军殊逝世奋战,赵军无法把他们打败。韩信预先派出去的两千轻骑兵,等到赵军倾巢出动去追逐战利品的时候,就火速冲进赵军空虚的营垒,把赵军的旗号全体拔掉,竖立起汉军的两千面红旗。这时,赵军已不能取胜,又不能俘获韩信等人,想要退回营垒,营垒插满了汉军的红旗,大为震惊,认为汉军已经全体俘获了赵王的将领,于是部队大乱,纷纭落荒叛逃,赵将即使诛杀逃兵,也不能制止。于是汉兵前后夹击,彻底摧垮了赵军,俘虏了大量人马,在泜水岸边生擒了赵王歇。

  韩信传令全军,不要杀戮广武君,有能活捉他的赏给千金。于是就有人捆着广武君送到军营,韩信亲自给他解开绳索,请他面向东坐,自己面向西对坐着,像看待老师那样看待他。

  众将献上首级和俘虏,向韩信祝愿,趁机向韩信说:“兵法上说:‘行军布阵应当右边和背后靠山,前边和左边临水’。这次将军反而令我们背水列阵,说‘打垮了赵军正式会餐’,我等并不佩服,然而竟真取得了成功,这是什么战术啊?”韩信答复说:“这也在兵法上,只是诸位没留意罢了。兵法上不是说‘陷之逝世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况且我平素没有得到机遇训练诸位将士,这就是所说的‘赶着街市上的百姓去打仗’,在这种形势下不把将士们置之逝世地,使人人为保全自己而战不可;如果给他们留有生路,就都跑了,怎么还能用他们取胜呢?”将领们都信服地说:“好。将军的谋略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呀。”

  于是韩信问广武君说:“我要向北攻打燕国,向东讨伐齐国,怎么办能力胜利呢?”广武君推脱说:“我听说‘打了败仗的将领,没资历谈论大胆,亡了国的大夫没有资历策划国度的生存’。而今我是兵败国亡的俘虏,有什么资历计议大事呢?”韩信说:“我听说,百里奚在虞国而虞国消亡了,在秦国而秦国却能称霸,这并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愚昧,而到了秦国就聪慧了,而在于国君任用不任用他,采用不采用他的看法。果真让成安君采用了你的计谋,像我韩信也早被生擒了。因为没采用您的计谋,所以我能力够侍奉您啊。”韩信坚决请教说:“我倾心听从你的计谋,愿望您不要推脱。”广武君说:“我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俗话说:‘狂人的话,圣人也可以选择’。只恐怕我的计谋不足以采取,但我愿献愚诚,忠心效率。成安君原来有百战百胜的计谋,然而一旦失掉它,部队在鄗城之下战败,自己在泜水之上亡身。而今将军横渡西河,俘虏魏王,在阏与生擒夏说,一举攻克井陉,不到一凌晨的时光就打垮了赵军二十万,诛杀了成安君。名声传扬四海,声威震撼天下,农民们预见到兵灾临头,没有不放下农具,停滞耕作,穿好的,吃好的,打发日子,专心倾听战斗的资讯,期待逝世亡的来临。像这些,都是将军在策略上的优点。然而,眼下百姓劳苦,士卒疲乏,很难用以作战。如果将军动员疲乏的部队,停留在燕国牢固的城池之下,要战恐怕时光过长,力气不足不能攻克。实情裸露,威势就会削弱,旷日持久,食粮耗尽,而弱小的燕国不肯降服,齐国必定会拒守边疆,以图自强。燕、齐两国保持不肯降服,那么,刘项双方的输赢就不能判断。像这样,就是将军战略上的短处。我的见识浅陋,但我私下以为攻燕伐齐是失策啊。所以,擅长带兵打仗的人不拿自己的短处攻击敌人的优点,而是拿自己的优点去攻击敌人的短处。”韩信说:“虽然如此,那么应当怎么办呢?”广武君答复说:“如今为将军盘算,不如按兵不动,安宁赵国的社会秩序,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孤。方圆百里之内,每天送来的牛肉美酒,用以犒劳将士。摆出向北进攻燕国的姿势,而后派出说客,拿着书信,在燕国显示自己战略上的优点,燕国必不敢不听从。燕国服从之后,再派说客往东劝降齐国。齐国就会闻风而降服。即使有聪慧睿智的人,也不知该怎样替齐国策划了。如果这样,那么,牟取天下的大事都可以谋求了。用兵原来就有先虚张声势,而后采用实际行为的,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形。”韩信说:“好。”听从了他的计策。派遣使者出使燕国,燕国听到资讯果然立刻降服。于是派人报告汉王,并要求立张耳为赵王,用以镇抚赵国。汉王答应了他的要求,就封张耳为赵王。

  楚国多次派出奇兵度过黄河攻击赵国。赵国张耳和韩信往来救济,在行军中安宁赵国的城邑,调兵增援汉王。楚军正把汉王紧紧地围困在荥阳,汉王从南面突围,到宛县、叶县一带,接纳了黥布,奔入成皋,楚军又匆忙包抄了成皋。六月间,汉王逃出成皋,向东度过黄河,只有滕公相随,去张耳部队在修武的驻地。一到,就住进客馆里。第二天凌晨,他自称是汉王的使臣,骑马奔入赵军的营垒。韩信、张耳还没有起床,汉王就在他们的卧室里牟取了他们的印信和兵符,用军旗召集众将,改换了他们的职务。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来了,大为震惊。汉王牟取了他二人统率的部队,命令张耳防守赵地,任命韩信为国相,让他收集赵国还没有发往荥阳的军队,去攻打齐国。

  韩信领兵向东进发,还没度过平原津,听说汉王派郦食其已经说服齐王归顺了。韩信盘算停滞进军。范阳说客蒯通规劝韩信说:“将军是奉诏攻打齐国,汉王只不过暗中派遣一个密使游说齐国投降,难道有诏令停滞将军进攻吗?为什么不进军呢?况且郦生不过是个读书人,坐着车子,煽动三寸之舌,就收服齐国七十多座城邑。将军带领数万大军,一年多的时光才攻克赵国五十多座城邑。为将多年,反不如一个读书小子的功绩吗?”于是韩信以为他说得对,听从他的计策,就率军度过黄河。齐王听从郦生的规劝以后,挽留郦生开怀畅饮,撤除了戒备汉军的设施。韩信伺机突袭齐国属下的部队,很快就打到国都临菑。齐王田广以为被郦生出卖了,就把他煮逝世,而后逃往高密,派出使者前往楚国求救。韩信平定临菑以后,就向东追赶田广,一直追到高密城西。楚国也派龙且带领兵马,号称二十万,前来救济齐国。

  齐王田广和司马龙且两支军队合兵一起与韩信作战,还没交锋,有人规劝龙且说:“汉军远离领土,拼逝世作战,其锋芒锐不可挡。齐楚两军在本乡本土作战,士兵容易逃散。不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让齐王派他心腹大臣,去安抚已经失守的城邑,这些城邑的官吏和百姓知道他们的国王还在,楚军又来援救,必定会反水汉军。汉军客居两千里之外,齐国城邑的人都纷纭起来反水他们,那势必得不到食粮,这就可以迫使他们不战而降。”龙且说:“我一向懂得韩信的为人,容易对付他。而且援救百思特网齐国,不战而使韩信投降,我还有什么功绩?如今克服他,齐国一半土地可以分封给我,为什么不打?”于是决议开战,与韩信隔着潍水摆开阵势。韩信下令连夜赶做一万多口袋,装满沙土,堵住潍水上游,率领一半部队度过河去,攻击龙且,伪装战败,往回跑。龙且果然愉快地说:“原来我就知道韩信胆小畏惧。”于是就度过潍水追赶韩信。韩信下令挖开堵塞潍水的沙袋,河水汹涌而来,龙且的部队一多半还没度过河去,韩信立即回师激烈回击,杀逝世了龙且。龙且在潍水东岸尚未渡河的军队,见势四散逃跑,齐王田广也逃跑了。韩信追赶败兵直到城阳,把楚军士兵全体俘虏了。

  汉四年(前203),韩信降服且平定了全部齐国。派人向汉王上书,说:“齐国狡猾多变,重复无常,南面的边疆与楚国接壤,不设立一个暂时期理的王来镇抚,局面必定不能稳固。为有利于当前的局面,愿望许可我暂时期理齐王。”正当这时,楚军在荥阳紧紧地围困着汉王,韩信的使者到了,汉王打开书信一看,勃然大怒,骂道:“我在这儿被围困,日夜盼着你来赞助我,你却想自立为王!”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凑近汉王的耳朵说:“目前汉军处境不利,怎么能制止韩信称王呢?不如趁机册立他为王,很好地待他,让他自己镇守齐国。不然可能产生变乱。”汉王觉悟,又故意骂道:“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做真王罢了,何必做个暂时期理的王呢?”就派遣张良前往,册立韩信为齐王,征调他的部队攻打楚军。

  楚军失去龙且后,项王畏惧了,派盱眙人武涉前往规劝齐王韩信说:“天下人对秦朝的统治仇恨已久了,大家才合力攻打它。秦朝幻灭后,依照功绩裂土分封,各自为王,以便休兵罢战。如今汉王又兴师东进,侵占他人的境界,抢夺他人的封地,已经攻破三秦,带领部队开出函谷关,收集各路诸侯的部队向东进击楚国,他的意图是不吞并全部天下,不肯罢休,他贪心不足到这步地步,太过份了。况且汉王不可信赖,自身落到项王的控制之中多次了,是项王的怜悯使他活下来,然而一经脱身,就背弃盟约,再次进攻项王。他是这样地不可亲近,不可信赖。如今您即使自以为和汉王交情深厚,替他竭尽全力作战,最终还得被他所擒。您所以能够延续到2021-09-29 ,是因为项王还存在啊。当前刘、项争取天下的胜败,举足轻重的是您。您向右边站,那么汉王胜,您向左边站,那么项王胜。假若项王2021-09-29 被消灭,下一个就该消灭您了。您和项王有旧交情,为什么不反汉与楚联和,三分天下自立为王呢?如今,放过这个机会,必定要站到汉王一边攻打项王,一个聪慧睿智的人,难道应当这样做吗?”韩信辞谢说:“我侍奉项王,官不过郎中,职位不过是个持戟的卫士,言不听,计不用,所以我背楚归汉。汉王授予我上将军的印信,给我几万人马,脱下他身上的衣服给我穿,把好食物让给我吃,言听计用,所以我能力够到2021-09-29 这个样子。人家对我亲近、信任,我背叛他不吉祥,即使到逝世也不变心。愿望您替我辞谢项王的盛情!”

  武涉走后,齐国人蒯通知道天下输赢的症结在于韩信,想出奇计打动他,就用看相的身份规劝韩信,说:“我曾经学过看相技艺。”韩信说:“先生给人看相用什么办法?”蒯通答复说:“人的高尚卑下在于骨骼,忧愁、喜悦在于面色,胜利失败在于决断。用这三项验证人相万无一失。”韩信说:“好,先生看看我的相怎么样?”蒯通答复说:“愿望随从人员暂时躲避一下。”韩信说:“周围的人分开吧。”蒯通说:“看您的面相,只不过封侯,而且还有危险不安全。看您的背相,显贵而不可言。”韩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蒯通说:“当初,天下举兵起事的时候,豪杰英雄纷纭树立名号,一声呼喊,天下有志之士像云雾那样集合,像鱼鳞那样杂沓,如同火焰迸飞,狂风骤起。正当这时,关怀的只是消亡秦朝罢了。而今,楚汉分争,使天下无辜的百姓肝胆涂地,父子的尸骨裸露在荒郊野外,数不胜数。楚国人从彭城起事,转战四方,追逐败兵,直到荥阳,乘着成功,像卷席子一样向前挺进,声势震撼天下。然后部队被困在京、索之间,被阻于成皋以西的山岳地带不能再前进,已经三年了。汉王统领几十万人马在巩县、洛阳一带抗拒楚军,凭借着山河的险要,虽然一日数战,却无尺码之功,以至遭遇挫折失败,几乎不能自救。在荥阳战败,在成皋受伤,于是逃到宛、叶两县之间,这就是所说的智尽勇乏了。将士的锐气长期困顿于险要关塞而被挫伤,仓库的食粮也消费殆尽,百姓疲劳困苦,怨声载道,人心动荡,无依无靠。以我估量,这样的局势不是天下的圣贤就不能平息这场天下的祸乱。当今刘、项二王的命运都悬挂在您的手里。您协助汉王,汉王就成功;协助楚王,楚王就成功。我愿意披肝沥胆,敬献愚计,只恐怕您不采用啊。果真能听从我的计策,不如让楚、汉双方都不受伤害,同时存在下去,你和他们三分天下,鼎足而立,形成那种局势,就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凭借您的贤能圣德,拥有众多的人马设备,占领壮大的齐国,迫使燕、赵屈服,出兵到刘、项两军的空虚地带,牵制他们的后方,顺应百姓的心愿,向西去禁止刘、项分争,为军民百姓要求保全性命,那么,天下就会快速地群起而响应,有谁敢不听从!而后,割取大国的疆土,减弱强国的威势,用以分封诸侯。诸侯恢复之后,天下就会感恩戴德,归服听命于齐。稳守齐国故有的疆土,据有胶河、泗水流域,用恩德感召诸侯,恭谨推让,那么天下的君王就会相继前来朝拜齐国。听说:‘苍天赐予的利益不接 受反而会受到处分;机会到了不采用行为,反而要遭祸殃’。愿望您细心地斟酌这件事。”

  韩信说:“汉王给我的待遇很优厚,他的车子给我坐,他的衣裳给我穿,他的食物给我吃。我听说,坐人家车子的人,要分担人家的祸患,穿人家衣裳的人,心里要想着人家的忧患,吃人家食物的人,要为人家的事业效逝世,我怎么能够图谋私利而背信弃义呢!”蒯通说:“你自以为和汉王友爱,想树立传播万世的功业,我私下以为这种想法错了。当初常山王、成安君还是平民百姓时,结成割掉脑袋也不反悔的交情,后来因为张黡、陈泽的事产生争执,使得二人彼此痛恨。常山王背叛项王,捧着项婴的人头逃跑,归降汉王。汉王借给他部队向东进击,在泜水以南杀逝世了成安君,身首异处,被天下人嘲笑。这两个人的交情,可以说是天下最要好的。然而到头来,都想把对方置于逝世地,这是为什么呢?祸患发生于贪得无厌而人心又难以猜测。如今您盘算用忠实、信义与汉王结交,必定比不上张耳、陈余结交更巩固,而你们之间的关连的事情又比张黡、陈泽的事件主要的多,所以我以为您判断汉王不会伤害自己,也错了。大夫文种、范蠡使濒临消亡的越国保留下来,辅佐勾践称霸诸侯,功成名就之后,文种被迫自杀,范蠡被迫流亡。野兽已经打完了,猎犬被烹杀。以交情友情而论,您和汉王就比不上张耳与成安君了,以忠实信义而论也就赶不上大夫文种、范蠡与越王勾践了。从这两个事例看,足够您判断是非了。愿望您沉思熟虑地斟酌。况且我听说,大胆、谋略使君主觉得威逼的人,有危险;而功劳卓越冠盖天下的人得不到赏赐。请让我说一说大王的功劳和谋略吧:您横渡西河,俘虏赵王,生擒夏说,率领部队牟取井陉,杀逝世成安君,攻占了赵国,以声威镇服燕国,平定安抚齐国,向南摧毁楚国部队二十万,向东杀逝世楚将龙且,西面向汉王喜报,这可以说是功绩天下无二。而计谋出众,世上少有。如今您据有威逼君主的威势,持有不能封赏的功劳,归附楚国,楚国人不信赖;归附汉国,汉国人震惊骇惧:您带着这样大的功劳和声威,那里是您可去的处所呢?身处臣子位置而有着使国君觉得威逼的震撼,名望高于天下所有的人,我私下为您觉得危险。”韩信说:“先生暂且说到这儿吧!让我斟酌斟酌。”

  此后过了数日,蒯通又对韩信说:“能够听取别人的善意,就能预感事情发展变更的征兆,能重复思考,就能把握胜利的症结。听取看法不能作出准确的断定,决策失误而能够长治久安的人,实在少有。听取看法很少断定失误的人,就不能用花言巧语去惑乱他;计谋计划周密不本末倒置的人,就不能用花言巧语去捣乱他。情愿做劈柴喂马差事的人,就会失掉争夺万乘之国权柄的机遇;安心菲薄俸禄的人,就得不到公卿宰相的高位。所以办事坚决是聪慧人武断的表示,迟疑不决是办事情的祸害。专在渺小的事情上居心思,就会丢掉天下的大事,有断定是非的智慧,决议后又不敢冒然行为,这是所有事情的祸根。所以俗话说:“猛虎迟疑不能决断,不如黄蜂、蝎子用毒刺(www.isoyu.com原创版权)去螫;骏马彷徨不前,不如劣马安然慢步;勇士孟贲怀疑不定,不如凡夫俗子,决心实干,以求到达目标;即使有虞舜、夏禹的智慧,闭上嘴巴不讲话,不如聋哑人借助打手势起作用’。这些俗语都解释付诸行为是最可名贵的。所有的事业都难以胜利而容易失败,机会难以抓住而容易失掉。机会啊机会,丢掉了就不会再来。愿望您细心地斟酌推敲。”韩信迟疑不决,不忍心背叛汉王,又自以为功劳卓越,汉王毕竟不会夺去自己的齐国,于是拒绝了蒯通。蒯通的规劝没有被采用,就伪装疯癫做了巫师。

  汉王被围困在固陵时,采取了张良的计策,征召齐王韩信,于是韩信带领部队在垓下与汉王会师。项羽被打败后,高祖用突然袭击的方法牟取了齐王的军权。汉五年正月,改封齐王韩信为楚王,建都下邳。

  韩信到了下邳,召见曾经分给他饭吃的那位漂母,赐给她黄金千斤。轮到下乡南昌亭亭长,赐给百钱,说:“您,是小人,做好事有始无终。”召见曾经凌辱过自己、让自己从他胯下爬过去的年青人,任用他做了中尉,并告知将相们说:“这是位壮士。当凌辱我的时候,我难道不能杀逝世他吗?杀掉他没有意义,所以我忍耐了一时的凌辱而造诣了2021-09-29 的功业。”

  项王部下流亡的将领锺离昧,家住伊庐,一向与韩信友爱。项王逝世后,他逃出来归附韩信。汉王怨恨锺离昧,听说他在楚国,诏令楚国拘捕锺离昧。韩信初到楚国,巡行所属县邑,进进出出都带着武装卫队。汉六年,有人上书告发韩信谋反。高帝采用陈平的计谋,假托天子外出巡查会面诸侯,南方有个云梦泽,派使臣通告各诸侯到陈县聚首,说:“我要巡查云梦泽。”其实是要袭击韩信,韩信却不知道。高祖将要到楚国时,韩信曾想发兵反水,又以为自己没有罪,想朝见高祖,又怕被擒。有人对韩信说:“杀了锺离昧去朝见皇上,皇上必定愉快,就没有祸患了。”韩信去见锺离昧磋商。锺离昧说:“汉王所以不攻打楚国,是因为我在您这里,你想拘捕我取悦汉王,我2021-09-29 逝世,你也会紧跟着逝世的。”于是骂韩信说:“你不是个忠诚的人!”终于刎颈身逝世。韩信拿着他的人头,到陈县朝拜高帝。皇上命令武士捆绑了韩信,押在随行的车上。韩信说:“果真像人们说的‘狡兔逝世了,精彩的猎狗就遭到烹杀;高翔的飞禽光了,优秀的弓箭珍藏起来;敌国幻灭,谋臣逝世亡’。现在天下已经平安,我原来应该遭烹杀!”皇上说:“有人告发你谋反。”就给韩信带上了刑具。到了洛阳,赦免了韩信的罪过,改封为淮阴侯。

  韩信知道汉王畏忌自己的能力,常常托病不加入朝见和侍行。从此,韩信日夜怨恨,在家闷闷不乐,和绛侯、灌婴处于同等位置觉得羞耻。韩信曾经访问樊哙将军,樊哙跪拜送迎,自称臣子。说:“大王怎么竟肯光临。”韩信出门笑着说:“我这辈子竟然和樊哙这般人为伍了。”皇上经常从容地和韩信议论将军们的高低,以为各有长短。皇上问韩信:“像我的能力能统率多少兵马?”韩信说:“陛下不过能统率十万。”皇上说:“你怎么样?”答复说:“我是越多越好。”皇上笑着说:“您越多越好,为什么还被我俘虏了?”韩信说:“陛下不能带兵,却擅长驾驭将领,这就是我被陛下俘虏的原因。况且陛下是上天赐予的,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陈豨被任命为钜鹿郡守,向淮阴侯辞行。淮阴侯拉着他的手避开左右侍从在庭院里散步,仰望苍天叹息说:“您可以听听我的知心话吗?有些心里话想跟您谈谈。”陈豨说:“一切听任将军嘱咐!”淮阴侯说:“您管辖的地域,是天下精兵集合的处所;而您,是陛下信赖宠幸的臣子。如果有人告发说您反水,陛下必定不会信任;再次告发,陛下就疑惑了;三次告发,陛下必定大怒而亲自率兵前来围剿。我为您在京城做内应,天下就可以取得了。”陈豨一向知道韩信的雄才大略。深信不疑,说:“我必定听从您的指教!”汉十年,陈豨果然反水。皇上亲自带领兵马前往,韩信托病没有随从。暗中派人到陈豨处说:“只管起兵,我在这里协助您。”韩信就和家臣磋商,夜里假传诏书赦免各官府服役的罪犯和奴隶,盘算动员他们去袭击吕后和太子。安排完毕,期待着陈豨的资讯。他的一位家臣得罪了韩信,韩信把他软禁起来,盘算杀掉他。他的弟弟上书告变,向吕后告发了韩信预备反水的情形。吕后盘算把韩信召来,又怕他不肯就范,就和萧相国策划,令人假说从皇上那儿来,说陈豨已被俘获处逝世,列侯群臣都来祝愿。萧相国诱骗韩信说:“即使有病,也要强打精力进宫祝愿吧。”韩信进宫,吕后命令武士把韩信捆起来,在长乐宫的钟室杀掉了。韩信临斩时说:“我懊悔没有采用蒯通的计谋,以至被妇女小子所诱骗,难道不是天意吗?”于是诛杀了韩信三族。

  高祖从平叛陈豨的军中回到京城,见韩信已逝世,又愉快又怜悯他,问:“韩信临逝世时说过什么话?”吕后说:“韩信说悔恨没有采用蒯通的计谋。”高祖说:“那人是齐国的说客。”就诏令齐国捕捉蒯通。蒯通被带到,皇上说:“你指示淮阴侯反水吗?”答复说:“是。我的确教过他,那小子不采用我的计策,所以有自取消亡的下场。假如那小子采用我的计策,陛下怎能够灭掉他呢?”皇上朝气地说:“煮了他。”蒯通说:“哎呀,煮逝世我,冤枉啊!”皇上说:“你指示韩信造反,有什么冤枉?”蒯通说:“秦朝法度败坏,政权崩溃的时候,山东六国大乱,各路诸侯纷纭起事,一时天下豪杰英雄象乌鸦一样集合。秦朝失去了他的帝位,天下英

  杰都来掠夺它,于是才智高明,行为敏捷的人率先得到它。蹠的狗对着尧狂叫,尧并不是不仁德,只因为他不是狗的主人。正当这时,我只知道有个韩信,并不知道有陛下。况且天下磨快兵器、手执利刃想干陛下所干的事业的人太多了,只是力不从心罢了。您怎么能够把他们都煮逝世呢?”高祖说:“放掉他。”就赦免了蒯通的罪过。

  太史公说:我到淮阴,淮阴人对我说,韩信即使是平民百姓时,他的心志就与众不同。他母亲逝世了,家中贫困无法埋葬,可他还是到处寻找又高又宽阔的坟地,让坟墓旁可以安顿万户人家。我看了他母亲的坟墓,的确如此。假使韩信能够谦和让步,不炫耀自己的功绩,不自恃自己的能力,那就差不多了。他在汉朝的功劳可以和周朝的周公、召公、太公这些人相比,后世子孙就可以享祭不绝。可是,他没能致力于这样做,而天下已经安宁,反而图谋叛乱,诛灭宗族,不也是应当的么。